为官一任、主政一方,需留下什么,能得到什么?万贯家财者有之,好评如潮者有之,青史留名者有之,而“只落得百姓几点眼泪”者最为难能可贵。
《古今谭概》记载,明朝浙江嘉兴人许应逵担任东平太守时,很有政绩,却被同事诬陷,判罪调离。临行时,“吏民哭泣不绝”。晚上,许应逵在一家旅馆安顿下来,对仆人讲:“为吏无所有,只落得百姓几点眼泪耳。”仆人叹气道:“囊中不着一钱,好将眼泪包去作人事送亲友。”一句俏皮话,诉尽穷苦愁,又何尝不是对一位清官的最高赞誉呢?
一个贪官有多贪婪?答案也许并不复杂,“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”。但是,一个清官有多清贫,有时却超乎人们的想象。都御史海瑞,死在任上。其同乡、也在南京做官的户部苏民怀,清点他做官的财产,竹笼里有八两俸金,一块两丈长的葛布,几件旧衣服。王司寇凤洲评之云:“不怕死,不爱钱,不立党。”生前博得万民爱,不唤清风自然来。此九字断尽海瑞生平,即千万言谀之,能加于此评乎?
“吾有正俸,此何用焉!”应该说,靠着“正俸”过日子,也不至于一贫如洗、两手空空。然而,清官之“清”,不仅在于克己奉公、公私分明,而且常常扶困济民、帮弱施善。明朝嘉靖年间黄岩县令汪汝达就曾“损俸筑城”,尚宝司少卿孟秋则将俸禄用在著书立说、设立书院、讲学传经上。正因此,这些清廉勤政的官员有的身居要职,有的手握大权,有的掌管钱物,但一丝不苟、一尘不染,最终落下了一世英名,也落得个两袖清风。
明朝初年重臣夏原吉,曾辅佐过5位皇帝,手握财政大权,可谓位高权重。在明成祖朱棣出兵远征沙漠时,夏原吉极力劝谏:“此年师出无功,军马储蓄十丧八九,失眚迭作,内外俱疲”,并拒绝筹措军费,被关进大牢。抄家时,除了皇上赏赐的东西外,仅有一些普通衣服和瓦罐。朱棣看到这些,感动得快哭了,又将他放了出来。后来,弟弟进京看望当大官的哥哥夏原吉,临走时只得到大哥赠送的一些大米。这样的清官,百姓谁个不爱。
“吾貌虽瘦,天下必肥。”天下者,百姓也。食民之俸,所为其谁?自然是一颗公心,一心为民,造福一方。“兼覆无私谓之公,反公为私。”当官发财两条道。一身正气、公而忘私,勤政为民、廉以养德,可能会生活困苦、家徒四壁,只落得“几滴眼泪”,但这却是百姓最大的信任、最高的赞誉、最重的奖赏。正所谓:荡两袖清风,拂去心尘坦然;树一身正气,留下口碑伟岸。
“来携此琴来,去鬻此琴去……三年课绩循良奏,百姓见肥使君瘦,长途再将羸马驱,空囊只有焦桐售……”清康熙年间,浙江人孙士寅出任平彝县令,卸任返乡时,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,只好把心爱的古琴卖了。临别时,百姓依依不舍,牵衣流泪,十里相送。为民得民万民颂。后来,人们感念孙士寅的洁己爱民,自发捐钱在古驿道旁竖立了一座“遗爱碑”,后人又重新勒石立“鬻琴碑”。
位卑未泯济民志,权重不移公仆心。“大道之行,天下为公”,是共产党人的从政之道、为官之本。心无百姓莫为官,心无人民莫从政,只要“天下苍生俱温饱”,自己“吃糠咽菜苦也甜”。革命烈士方志敏“官”很大,却身无分文、一生清贫。朱德总司令远在四川老家的母亲生活非常困苦,不得已向老同学写信求援:“我数十年无一钱,即将来亦如是。我以好友关系,向你募两百元中币。”清贫如此、清廉如此,人民岂能不铭记、感激!
“当官不发财,请我都不来。”权力一旦与金钱联姻,“钱”绑架了“权”,就会走上权力寻租的不归路。一些落马贪官被查后,有的家中现金堆放如山,有的藏巨款于鱼塘暗道,有的坐拥几十套房产。面对牢狱之刑,“硕鼠”们可能会流下悔恨的泪水,但百姓是断然不会落下一滴眼泪的。
“利归天下,誉属黎民。”既然共产党人没有一丁点私利,何妨“捧着一颗心来,不带半根草去”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“好将眼泪包去作人事送亲友”,又何尝不是一种潇洒,一种境界,一种荣耀!(张顺亮)